众人在庄内行了许久,直至最后一排房子处,那随从道:“秦堂主今晚便同冷兄弟在此处下榻吧!”说着打开一间房屋的门,先行走入。郭威边进屋又偷偷瞧了一眼,见石敬瑭及刘知远朝东边第二间房屋去了,心中暗暗留神。
这时进入屋内,闻得一股淡然清幽香味,只见桌上放着一个黄金色的香炉,正微微冒烟,郭威常夜行白百户,知道这叫做瑞脑消金兽,富贵人家屋中常用它来烧一些香草,使屋内蒙一层清新淡雅之气。
那随从道:“秦堂主、冷兄弟,帮主有令,夜间不得随意出门,还请两位知悉。”郭威疑道:“这是为何?”那随从道:“帮主吩咐,自然有他的道理。”又道:“待会儿会有下人端茶送水送饭,两位稍歇,帮主若有事召见,定会派人通知。”郭威拱手道:“是,秦某记下了!”那随从微微一笑,这才退出。郭威出门相送,见他已走得远了,这才关了房门,低声道:“冷兄弟,你看此人武功如何?”段思平道:“我见他脚步沉稳,显是内力深厚,只是瞧他年纪约莫二十余岁,倒与这身内功有些言行不符了!”郭威笑道:“你我二人年纪与他相仿,而冷兄的武功却远高此人,这样说来,你也有些言行不符了!”段思平一怔,笑道:“秦兄是夸我?”郭威哈哈大笑,却不回答。
约停了半个时辰,天已大黑,郭威二人用过下人送来的饭菜,便端坐榻上运气,段思平却一旁悠哉品茶。待郭威吐纳方毕,段思平道:“秦兄喝茶么?”郭威摇头道:“小弟一向喜酒不喜茶。”段思平叹道:“真是好茶,秦兄可懂茶道否?”郭威摇头道:“倘若你说是酒道,在下便是和你聊上三天三夜也是不完,倘若论起茶来,小弟那是自愧不如啦!”段思平微微一笑,道:“南人好茶,北人好酒。也怪不得秦兄于茶道知之甚少。就像在下手中的这杯茶,乃是上等普洱泡制,你瞧他颜色深红如血,却又略带些清透,可谓是茶之上品。”郭威点了点头,只听段思平又道:“只是这普洱虽佳,茶杯却略有些美中不足!”
郭威瞧了一眼桌上的茶具,一眼便知是是杯中上品,只见那套茶具质地细腻,釉色洁白。他盗宝无数,富贵人家中的瓷器也好,金银财宝也罢,无一不识,是以一见之下,知道这是刑窑烧制出来的茶具。而刑窑是隋朝以来的官窑,所烧制的瓷器,均是御用瓷器,两百余年前,就是达官贵族,用者也是极少,而宇文求善将他两人随便安排一个屋子下榻,屋中陈设的茶具便是刑窑上品,不由得心下感叹,说道:“段兄不知,这套茶具乃刑窑所产的上等御用瓷器,你却说他美中不足,岂不是买椟还珠?”段思平道:“秦兄虽说是见多识广,但于茶具来讲,那是远不如我!”当下又道:“这普洱嫣红如血,倘若泡制此茶,该当用天青玻璃釉,青红相配,自有韵味。”郭威听他较起真来,不禁微微一笑,不予理会,段思平又道:“这天青玻璃釉乃越窑烧制,听说烧制天青玻璃釉极为不易,非要等到阴雨天时,才能将那天青烧成釉色,是以普洱该当配上极品的越窑天青玻璃釉,才算得上绝配。”
郭威笑道:“其实越邢二窑所烧出的瓷不分上下,只不过是些文人墨客非要分个高下不可罢了。我曾听我义父提起,说是唐朝有一个叫作陆羽的,他说什么刑窑如银,越窑如玉,又说什么刑窑类雪,越窑类冰。其实刑窑也好,越窑也罢,烧制出的瓷器各有千秋,难分伯仲。瓷器一类,并非以色彩而分,而是以做工及釉色分高下才对。小弟自以为鉴宝无数,这刑越二窑烧出的瓷器,那是各领风骚。其实这瓷器与人相同,均分三六九等,而这刑窑与越窑烧制的瓷器,均是上等,就好比武林七大高手,南大刀,北无双,四大天王殷未央。他七人名列江湖七大高手,单是以武功而言,相对其他人,那自然是厉害许多,但他七人相比,那是难分高下的。”
段思平恍然道:“是啊!郭兄此言,令我如同拨开云雾见青天!”郭威听他称自己“郭兄”,惊得做出一个嘘声之势,低声道:“冷兄,小心隔墙有耳!”段思平自觉一时口误,不由惭愧点头。
郭威跟着一笑,道:“既然冷兄于茶道如此精深,小弟愿意陪饮几杯!”两人当即坐下一同品茶,过了片刻,茶水饮尽,郭威道:“罢了,今日以茶代酒,好不痛快!”话音未落,忽听得脚步声响,两人四目一对,登时屏住气息,过了片刻,只听那脚步声到他门前停下,紧跟着听见敲门声,郭威道:“请进!”
门外那人推门而进,郭威不由大吃一惊,这人正是刘知远。随即笑道:“原来是刘老哥,怎地还未歇息?”刘知远笑着低声道:“秦兄弟,在喝茶呀!”
郭威道:“正是!刘老哥要不要饮一杯?”刘知远摇头道:“老刘是粗人,只会喝酒,至于茶嘛,可不感半点兴趣。”郭威笑道:“啊哈,是了,刘老哥只对酒和女人感兴趣!哈哈……哈哈……”刘知远拍掌叫道:“秦兄不愧与我是至交,老刘这点小心思倒被你猜透了!”郭威哈哈大笑,心想:“此人粗中有细,到不可小觑了他!”只听刘知远又道:“秦兄弟,老刘我向来是爽快人,咱们就开门见山吧!”郭威暗笑:“果然有事!”却不言语,要听他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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