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鲁格惊惧交加的看着越过自己头顶的酒馆老板,他右手倒提着重剑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银白色弧线瞬间举到头顶然后砸下。
木屑飞溅中伴随着一声巨响,酒馆老板连同法鲁格刚刚坐在那儿吃饭的桌子和一个死尸劈了个粉碎。
法鲁格这才一个激灵爬了起来,但两腿酸软,又不由自主的踉跄几步撞在后面的吧台上,吧台“嘎吱”一声断裂,年轻人娘们儿一样的尖叫着向后翻倒,最后四脚朝天的仰天躺在折为两截的吧台后面。
他四肢乱挥,歇斯底里的胡乱挣扎着,好不容易爬了起来,脑袋却又装在了柜子上,盘子、碗、杯子、酒瓶稀拉哗啦的全都摔了下来。法鲁格下意识的双手抱头,冰凉滑腻的液体却顺着头顶滑落流到脖子上又顺着背脊流淌到衣服内,他原本以为是血,后来才发现是酒。冰凉的感觉让年轻人的大脑登时稍稍清晰了些,他这才挣扎着从一片狼藉中爬起来,然后困惑的看着自己造成的不大不小的灾难。
我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法鲁格直了直身子,他似乎有些莫名的骄傲,但是那吧台断裂的台面上明显有一个手掌的印记,那显然是酒馆老板借力跃起时拍出的痕迹。法鲁格吃惊的看向战场。
“我是让你活下去,不是让你自己折腾死自己,而且还拆了我的店!”
酒馆老板向后瞥了一眼,同时向左侧踏出一步与一个死人拉开距离,然后随手挥舞重剑,一个死人的脑袋应声而掉,躯体还在向前,酒馆老板追加了一记老拳,轰碎了死尸的胸膛,又一脚踢翻在地。他的剑法看似单调,只是劈砍、挥舞、再劈砍,但是每一击都精确无比,速度惊人,力道猛烈。那不是贵族老爷优雅的比赛运动,那是浸淫多年、训练有素的杀人技巧。而且他始终单手挥舞如此沉重的重剑,空出来的左手抓住机会或是拳击或是抄起一片狼藉中的碎木头插进死人的胸膛或是头部的嘴里、眼窝中。他在死人的围攻下宛如闲庭信步般自在,喉咙里始终发出咯咯的声音。
世上能有如此剑法的只有三人。
法鲁格听自己的剑术导师说过,沙德是其中一个,沙希尔巫王生前的契约剑士“狂龙”雷奥也是一个,还有一个便是弗劳德·维格里的契约剑士“老鬼”余威。
光头,再加上那匪夷所思的笑声,还有那柄银白色、毫无疑问是斩魄剑的重剑……
他早就消失了,连同弗劳德一起……
“不可能……”
法鲁格被酒馆老板的剑法所吸引,渐渐忘却了恐惧,他踏过吧台断裂的台面,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个趔趄。
“呃,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法鲁格下意识的道歉,然后确定了一个事实,这酒馆内没别人,但脚下那东西……
“你还真他妈的是个幸运儿,太他妈的幸运了!”
酒馆老板笑骂道。
法鲁格“啊”的一声叫了起来,又踩到了另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一声脆响,脚下发出一声呻吟。
他看到吧台断裂处压着一个狗一样的东西,那玩意从地下钻出来,脑袋从鼻子处分成四瓣,从里面伸出一张巨嘴,但如今却只是不停的颤抖,因为吧台断裂的同时,一把切肉的短刀恰好把那巨嘴给插在地面上,而年轻人又将那张可怖的嘴狠狠踩了两脚。
法鲁格心有余悸,他捂着胸口,一阵恶心。
幸运?我?这算什么?
“还等什么,拔剑啊!”
酒馆老板后退一步,门外涌进来的死人越来越多,“我们得冲出去!沙德那老狗肯定在附近!”
沙德?
法鲁格觉得自己简直身处于另一个时空,这里正进行着一场来自过去的荒诞戏剧,那不应该是自己这种无关紧要的人物所参与的。这里并不属于自己。
哈迪。
法鲁格一个激灵。
“命运在召唤……”
年轻人舔舔干裂发白的嘴唇,他颤抖的右手摸向左侧腰间的细剑剑柄。
“就是这样!”
酒馆老板长啸一声,一击横扫砍翻了三个死人,他又顺势向门口冲去,用肩膀将一个死人撞出门外。
“我没有错!哈哈!我没有错!”
法鲁格忽然有些欣喜,他拔剑在手,一扫阴霾,“与历史同在!我找到的是真正的‘哈迪’!”
法鲁格精神抖擞,他大踏步的向前,酒馆老板鼓励般的站在门口等待着。
我将与伟人同行,我将记录下最伟大的史诗……
“我会超越……”
法鲁格绊在一具死尸的身上来了个狗啃屎,他昏头胀脑的以手撑地,却与一颗腐烂的头颅四目相对——准确的说是脑袋上的两个窟窿眼儿。
英雄气概登时烟消云散,法鲁格直接吐了出来。
紧接着,他的身躯忽然离开地面,好似腾云驾雾,他手脚乱舞,却浑然不解目前的状况,冷风吹拂下,他觉得自己真的在空中飞舞,他有些骄傲,细剑竟然还牢牢抓在手中。
眼泪随风飘洒,他看到了晴朗的夜空和夜空中那轮圆月。
真美啊。
这是他的脑袋与地面亲密接触前唯一的念头。
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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