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左池的身影出现在顾离人身后不远处。
他看着像买菜大婶一样直接喊出声的顾离人,脸上泛起苦笑,和他想象的一样,很多人愤怒起来。
修行需要时间的累积,年轻人未必强大,但往往却最心高气傲。
一名从遥远的大齐王朝前来的黑衫年轻人从湿漉漉的林间走出,第一个走到顾离人面前正对着的山道上,认真躬身行了一礼,道:“晚辈齐鸣,自月前听到您公开收徒的消息,便日夜兼程的往巴山来,只想着若有缘拜在您门下当然便是最大的荣幸,若是不能,也算是见了一番盛事。只是说好便是今日开山收徒,但您出山,便说已经收徒完成。这里不知有多少像我一样赶过来的,这如何让我们信服?”
面对这名第一个走出的年轻人,听着这样的话语,顾离人的面色没有改变,依旧很自然。
他甚至也微微躬身还了一礼,然后道:“首先,收徒只是一个讯息,对于想拜在我门下的人只是一个机会,但并没有任何固定的形式,我现在已经挑选完了,机会便消失了。对于不是你所能掌控的机会,这很正常。其次,你便是你,别的和你一样日夜兼程赶过来的人再多,也和你无关,你说话不要想着代表他们,你和我说话,便不要借人多的势,人多固然势众,但我看你,却是轻了。”
这名黑衫年轻人沉默下来,只是这样的几句话,他却是有所感悟,他不再多话,又躬身行了一礼,转身退去。
一名红衫少年却是第二个出声,他的语气也极为不客气,“那请问您收徒的标准是?”
顾离人淡淡的一笑,“我看得顺眼。”
这名红衫少年莫名的一滞。
他原本心中当然愤怒和一万个不服气,想着顾离人若是说出他选徒的标准,无论是悟性高,或者感悟吸纳天地元气快,哪怕自己不如顾离人的这名弟子,在场说不定就有人觉得比顾离人选的弟子强。
这样一来,自然会有争议和比试。
有比试,这口气才能出得了。
然而顾离人这一句“我看得顺眼”出口之时,顾离人又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他的身体便不自觉的冷了。
这是个纯粹主观的宽泛标准,而且只是顾离人自己的标准,任何人都无法非议,最关键在于,顾离人的这一眼便让他明白,他是顾离人看不顺眼,怎么都不可能入他门下的那种人。
有些人的愤怒并未消息,甚至更加猛烈的燃烧起来。
然而顾离人却不喜欢太过麻烦。
在第三个人走出质疑之前,他抬起了头,目光平静却锐利的扫过前方的山道、山林、溪流,天空。
“有些人收徒可能需要数个时辰,有些人收徒却只在一眼之间,而我收徒花了很多年,但最终决定却很快。任何过程,都有时间长短之分。若是你们对我的方式不满意,认为远道而来,什么都没有看到,心中觉得不满…那我也已经道过歉了。”
“既然道过歉了,那还能怎样?”
不知为何,此时应该是很凝重,很严肃的气氛,然而听着顾离人甚至有些委屈之意的这句话,余左池差点忍不住笑了起来。
很多人也怔住。
他们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无奈。
他们觉得对方有错,那对方认错,道歉。
是的,那还能要对方怎么样?
然而这时顾离人的表情却突然严肃了起来。
“生气是一时的,怒火之所以叫怒火,而不叫怒水,用火来形容,便说明起的快,但也很容易熄灭,但疑惑不一样,这东西却是阴暗中生出的苔藓。”
他看向山林深处,平静的说道,“我知道很多人来,是要看我的剑,而且我不出剑,肯定这事情无法结束。”
“所以…我会出一剑,你们看好。”
当顾离人说道“要看我的剑”这几个字时,余左池的脸色就已经变了。
他的眼睛分外的明亮了起来。
当他听完这句话,听到“你们看好”这四字,他便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他知道这应该是顾离人真正强大的一剑。
令人会惊艳到极点的一剑。
顾离人不在意此时所有人的心情。
他朝着天空看了一眼,天就亮了。
此时已然日出,然而在他抬头一眼之间,天空里似乎突然多了许多莫名的,圣洁的光线。
天比平时的亮,但不刺眼。
没有分外强大的如山运行般的元气波动,没有人感到剑意在生成,然而对于山门外的那些大宗师而言,剑意却又似乎无所不在。
黄道沉已从林间走出,他就在那名身周遍生黑竹的齐宗师不远处,他看着骤然亮起来的天空,觉得那里似乎隐匿着千万剑,而且每一柄剑都是天空,无法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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