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蕤等女儿走后,找来两名同去的家仆细问。两人均言当时离得甚远,听不清尚让与张惠说了些什么。张蕤道:“知女莫汝父,老夫断不能让自己的独生女儿与匪类结交!”
张惠过了两日才知道消息,孙添寿趁归还腰牌之际,骗得彼军越骑校尉洪览的信任,赚下赤沙渡,将洪览斩首,又抛尸于黄河之中。张惠知道此事与父亲脱不了干系,叹了一口气,黯然道:“尚让将军信任我,因此两军方能言和罢战。而我却失信于他,斩他属将,我与他,今后怕是再也不能相见了!”自此她甚少过问宋州政事。
话说那天陆圣妍打伤岳圣叹,带着公孙茂和刘驽回营后。当天半夜,大军便拔营启程。陆圣妍心思都在公孙茂身上,要为他找大夫治病,因此带着刘驽径自离开大军独行。三人只是大致跟随在大军附近,却不进军营。
陆圣妍背着昏迷的公孙茂,手中扣着刘驽的脉门,路上水也不喝,饭也不吃。不时恶狠狠地看着刘驽,心里盘算着要是公孙茂死了,该怎么折磨这个小鬼,才能解恨。
两人路过一处面摊,刘驽道:“陆姨。”陆圣妍想:“这小鬼嘴倒甜,估计是饿了想吃饭,我偏要饿他馋他。”刘驽道:“你这样不吃不喝,还背着公孙叔叔,会坚持不下去的。”陆圣妍道:“好,听你的,我吃饭。”拣了张桌子坐下,只要了一碗面。
待伙计将面端上,陆圣妍张口便吃,斜眼看着刘驽。她将面条吸得溜溜响,连声赞美:“这面条真好吃,汤也是美极了!”心想:“这小鬼定是又馋又饿,心里想吃极了。可是他这点苦楚,跟茂哥的伤势相比,又算得了甚么,往后定叫他狠狠多吃一些苦头,再杀死他,为茂哥报仇!”
哪知刘驽望着她的面碗,不住地口咽唾沫,却始终不出口乞食。陆圣妍自己吃完后,又喂公孙茂喝面汤。公孙茂人事不知,仅有少许面汤入了喉咙,多数却顺着嘴角脖子流到了地下。陆圣妍心情烦躁,起身背起公孙茂,拉着刘驽便要走。
那面摊伙计追了上来,道:“客官,面钱你还没付呢。”陆圣妍伸手入怀,去摸铜钱,却摸了个空。原来她一路上想着公孙茂的伤情,心思恍惚,荷包竟落在营中未带。正感为难时,刘驽突从怀中取出一把铜钱,交给伙计,道:“一共十二文,我给。”
陆圣妍一怔,道:“甚么,要你请客?”刘驽笑道:“你没钱,我有钱,我请你吃碗面打甚么紧。”陆圣妍想:“我陆圣妍向来一饮一饭不肯受人恩惠,何况你还是我的仇人。”她伸手又刘驽怀中抢出一把铜钱,扔给面摊伙计,道:“再来碗面,给这狗娃子吃!”
刘驽呼哧呼哧吃完面,三人继续上路,陆圣妍道:“小子,你别以为请我吃了碗面,我就会饶了你,该杀你还是会杀你!”刘驽道:“我知道。”两人并肩而行,走了数十丈,陆圣妍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匕,道:“这把匕首锋利得很,你喜不喜欢。我把它送给你当陪葬,算是还了你的人情。”拔出匕首,刻意在刘驽面前晃了几晃。
刘驽见那匕首刀柄乃是深红色的栗木,上面刻着个“陆”字,样式却和岳圣叹送他的一样。于是他从怀中掏出岳圣叹送他的短匕,道:“我不要,我也有。”陆圣妍一把从刘驽手中夺过匕首,恨得直咬牙,道:“好啊,他连这个都送给了你!”
原来这两柄匕首,乃是陆圣妍与岳圣叹当年幼时,同在师门习武时,相约一起打造的,在她看来,与定情信物无异。每当她想起岳圣叹,便拿出这柄匕首来摩挲。她见岳圣叹竟将短匕送给了外人,不由地气从中来,想道:“好啊,看来你真的早已不把我放在心里!”直后悔先前踹倒岳圣叹的那一脚太轻。
她转念又想:“茂哥都已经伤成这样了,我还在生岳圣叹的气,这岂不是正如茂哥先前所说,我还是忘不了岳圣叹。不行,我的人是茂哥的,心也是茂哥的,绝不能再三心二意,让茂哥伤心。”
想到这,她将两柄匕首都强塞给刘驽,道:“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反正你的人情我算是还清了。”接着往刘驽脑门上一顿爆栗子,将他打得鼻青脸肿,然而一路上,却也不再饿他的饭。
每每到了晚间夜幕降临,陆圣妍将公孙茂安顿在客栈,又将刘驽双腿穴道点住,不让他逃跑,命他在一旁服侍公孙茂喝水擦身。她自己则趁着夜色外出,回来时带的东西多种多样。各种金银珠宝,名贵中药,还有专治烧伤的江猪油。有几回甚至绑了郎中回来,命他们为公孙茂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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