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可算回来了!”
一睁眼,只见披着翠绿竹裙的草木仙子在眼前上下翻飞,手舞足蹈。阿原本就有些气不顺,差点像拍苍蝇一样一巴掌挥过去。
“怎么了?”阿原不耐烦地问了一句,却一下子愣住了。
梦境之中,他还是端坐于竹林中的青石之上,仿佛这便是他进入梦境的大门。只是这一次,在门口迎接他这位主人的并非只有草木仙子,还多了一个陌生男子。
男子身材颀长,五官俊朗,向阿原稽首一礼,如在门外等候多时的雅客一般,道:“此间主人有礼了。”
阿原眨巴了两下眼睛,脑子里还没来得及生出想法,草木仙子便几乎扑到他脸上来,似是想用薄薄的双翼遮住他的眼睛,不让他再多看那男子一眼。
“主人小心!这妖人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公子的梦境中,定是妖邪之流无疑!”
小仙子几乎喊出了生平最大的音量,震得阿原耳根子生疼。可梦境之中,又哪来的妖邪?
“你这糊涂的小家伙,怎么如此颠三倒四?我哪里像妖邪之流了?”男子摇了摇头,几分无奈,几分戏谑,淡淡一笑中透着温和的暖意。
“那、你到底是谁?”阿原下了青石,有些戒备地望着诡异现身于梦境的男子,可他俊朗的容貌,儒雅的谈吐又让阿原觉得他并非妖邪一流,再加上他对草木小仙子的几句评语,更是让阿原颇有知音之感。
“罢了,虽然种种曲折我也说不大清楚,但若是让这小家伙胡说一通,还不知要弄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来呢。还是容我向此间主人解释一番吧。”
男子微微一拱手,算是告了个罪,便朗声道:“在下本是千余年前一个普通的读书人,只因偶然寻得一部上古道法残籍,从而修道入门……”
“你、你是上古的修仙者?”阿原不禁失声叫道。
“非也。”男子微微一笑,也不介意阿原的打断,“上古时代最少也要追溯到数万年前,在下不过是千余年前之人,与你一样都是生在神州结界下,活在道法没落之时。只是我那个时候道门仙法式微已极,较之今日亦远远不及,可谓大劫之后道法复兴前的蒙昧时代。以我当年微末的道行,也算得上是有名有号之人。”
阿原虽然模糊知道大劫之后神州道统中断,全靠后人一点点摸索才重创道门仙法的事,但在众多仙侠故事的熏陶下内心里总觉得越古老的东西越厉害,一听男子竟是一千多年前的老古董,顿时来了兴趣,言语中也客气了许多,问道:“不知前辈修炼的是什么功法?”
男子一笑道:“说来惭愧,在下那时无门无派,道行低微,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从那本残籍中悟得的一点上古魂门的道法了。”
“上古魂门?”阿原心中一凛,顿时想起了那本厚厚的黑书,“入我门来,死生由我”八个字狰狞的大字犹在眼前。
“我知道了!他、他就是公子斩杀的那个驱使僵尸的妖人!”芊菁像是突然开了窍一般,一声大叫在阿原耳边响如惊雷,吓得阿原汗毛倒竖,下意识地想要抽出背后古剑上前一招剑破苍穹,却一把抽了个空,只得举起双拳护在胸前。
“冤枉!冤枉!我与那丧尽天良的恶人岂是一路?”男子连连摆手作揖,示意阿原稍安勿躁,“我只是被那恶贼摄住的一缕残魂,还多亏了阁下斩奸除恶,才得以脱困。只是又被剑上的聚魂法阵所拘,所以才机缘巧合地出现在阁下的梦境之中。”
“聚魂法阵?”阿原一愣,古剑上用真气凝刻如六棱雪花图案的法阵,正是那一夜他斩妖除魔最大的凭仗。
他望了芊菁一眼,见小仙子张大了嘴,一副万万没想到的模样,心中鄙夷之余也想明白了七八分。
按这男子所说,他应该只是山中妖人拘禁的一缕残魂,原大侠替天行道斩杀了妖人,放他魂魄重获自由,却为古剑上的聚魂法阵牵引,不知怎的“吸”到了自己的梦境中来。
但仔细一想,还是有许多地方想不通。“可是那一夜我不止斩杀了妖人,其余僵尸鬼物没有一千也有上百,为何只有你一个魂魄出现在这?”
“这个说来话长,此间主人且听我详细分说。”男子一拱手,像个说书人一样道了句开场白,阿原也迅速进入了听戏的角色,不再插话,连小仙子似乎也打消了几分敌意,在一旁安静听着。
“在下如今只是一缕残魂,前世之事记得并不周全。只隐约记得当年我为探寻仙家遗迹游历天下,身入大荒绝地,不慎为一种上古凶虫咬伤,身中奇毒阴损无比,不止化血销骨,还侵蚀魂魄元神,顷刻间便毒发无治。”
“我自知无幸,却不甘心连魂魄都保不住,修道一世,竟连转世投胎、保留几分宿慧都做不到。于是我便动用魂门秘法,以血肉为牺牲,献祭七魄,散去魂力,将元魂凝缩,终于摆脱了奇毒侵蚀。可一缕残魂无法转世,只得寄在一件聚魂法器当中,期望随魂器汇集天地散魂,能补全魂力,以求转世投胎。”
“当我再次苏醒时,大约是两三年前。中间历经千年曲折,我全然不知。也不知是那件魂器神妙,还是中间另有奇遇,我苏醒时不仅三魂尽复,而且魂力凝练,元魂不散,已修成真魂之境。可魂器却落入一个鬼宗邪修手里,正是被阁下斩杀的那个恶孽。”
“他唤醒我也绝非好意,而是见我寄魂的魂器奇异,想逼问我魂器的来历和我所修的魂门功法。我见他恶贯满盈,抵死不从,他便日夜炼魂拷问于我,若不是我真魂凝练,只怕早就被他折磨得魂飞神灭了,还要多谢此间主人搭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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