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泰是个大嗓门,尽管离城有三百多米远,他的话也让城上的人听得清楚。
赵大有带队下午来观察开京城,目的之一就是顺便刺激打击高丽人的士气,听了酆泰憨直粗野的话骂得有趣,都不禁哈哈大笑,而且故意笑得特别嚣张开心以示对高丽人的轻蔑。
李资谦、韩安仁等则气得脸色发黑,印堂发暗。
骂我大高丽是趴窝的兔子?
岂有此理。
我大高丽即使不是威震山林的百兽之王东北虎,也最起码是最狡猾专吃肉的狐狸精,看我们大高丽这次怎么算计死你。
李资德身为全军统帅、开京城防御总指挥,不能打不还手、骂不还嘴,任对手张狂轻贱挑衅,有责任驳斥还击,以安抚军心,提振士气,扶着城垛,戟指特意用汉语大骂:“小小海贼,不自量力,安敢逆天理违天道犯我疆域攻我城池?
尔等少要猖狂,休得放肆。
敢来犯我开京,此次定将你们这伙贼寇杀得全军覆没有来无回,以你等尸骨再立一座京观,震慑妄想吞天的屑娱我大高丽。让天下都知道我大高丽是何等厉害、何等神圣不可侵犯。”
他嘴上义正辞严怒骂威胁,心里却暗暗打鼓,耍心眼时眼珠子下意识乱转,随即又紧盯着敌人,生怕这伙神秘海盗真会妖法,被他的话激怒,为报复示威,猛然发个天雷轰灭了他。
酆泰是凶野猛将,可不是善能沉住气玩成竹在胸的智将,脾气暴躁,上了战场受不得激,一点就炸,听到城上一貌似很有身份的老棒子敢威胁辱骂,大怒,策马奔出,舞一对巨大沉重铁锏,怒指城头老棒子大喝:“你个弹丸小国的棒子得汉人仁慈恩点开化才褪了愚昧无知野人本质,懂了点人事,当着祖师爷爷的面也敢妄言天理?
你懂个屁天道。
我王得天道神助,是世界之王,仁义无双,法眼观世界,念半岛人活在悲惨地狱,善心大发,特来好心收你们,想带你们过上天堂人日子,你这棒子没脑子居然傻不领情,见到世界之王亲临,有眼无珠,愚蠢不堪,不知感恩,不赶紧乖乖开城跪迎,还敢耍嘴逞能?
你既放大话,真有本事胆量就出来和俺较量较量,别特么当着趴窝兔子还想装猛虎。”
这厮凶悍勇猛少文,却是话唠,这一怒极开骂挑衅,把平日话唠练成的功夫发挥到极致,那词那理骂得虽然直白粗鲁,水平却不下于满腹经纶的文人才子,在战场更显铿锵有力。
半岛人能有今天的文明,追根溯源是得到殷商人的文明教化,才由野人进化成文明人的。
当时,半岛野人连火都不会用,过着和野兽区别无几的茹毛饮血生活。
中国人在文明智慧精神上教化了半岛人,同时也在血脉上提升了半岛人种素质,并且在很长一段历史中,统治领导半岛的骨干群体本质都是汉人的前身中国人。就算如今,半岛人早已忘了当初的起源点故与殷商以后漫长岁月里汉人的种种恩义,也有不可否定的铁打现实事实。
最简单的一点:半岛人的姓氏绝大多数就是来源于汉姓。
包括李资谦、李资德家的李姓,也百分之百来源于汉姓李。
即使李家祖祖辈辈是半岛土著,和汉人李氏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即使和汉人李氏是有血海深仇的死敌,那也不能抹杀半岛享受了汉文明点化才褪去野人本色的再造恩义事实真相。
李家兄弟一向骄横惯了,多少年没被辱骂打脸了,被骂得怒极,正想耍半岛人一贯的无赖无耻特长翻脸否认历史否认汉人恩义,把半岛文明归功到半岛人信仰的神灵身上。
狡猾读书多的韩安仁多少还有些廉耻心,又知道若是当众否认历史事实,除了一时快活了嘴皮子、徒惹人鄙视耻笑外,没有任何益处,不能由着自大骄横的李家兄弟肆意乱说。这当口也是展示他机智才干,赢得高丽人心和赞颂,增加号召力和隐形权威的良机,万万不可错过。
他抢在李家兄弟开口之前指着城外敌人,大笑几声后嘲讽到:“粗卑无文的武夫也想玩激将法?在我等智勇者面前,你也敢露丑卖弄你知道的可怜那点兵法,想搞上战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妄图吓我大高丽举手投降?”
“世界之王?”
“区区海贼,无知无耻,大言不惭,真是可笑。”
从盛唐后,汉统治者就只知埋头搞眼皮子底下那点事,困于被北方蛮子侵略屠杀,却忙于愚民统治和内斗,连邻近的敌国都没心思去多了解,更别说遥远广阔的世界范围。
远离大陆,半封闭的半岛人比汉人的见识和素质差了不知多少倍,就更不关心世界之事了。
这时代的高丽人整天窝在半岛上,蝇营狗苟算计的就是脚下巴掌大地方的那点事,统治者脑子里有天下这个词,琢磨的是怎么在辽宋两大国的夹缝间生存讨便宜,今天之前就没想过世界这个概念。
所以韩安仁不知是自己无知,只觉得自己骂得有理有节,因而理直气壮,得意洋洋。
不想他的嘲讽却迎来的不是敌人的恼羞成怒,而是哈哈大笑的鄙视不屑回应。
话唠酆泰倒是好心,铁锏指着韩安仁提醒笑骂道:“说你们是没脑子的棒子,你们不服,不认识世界,也敢嘲笑别人?你们懂夜郎自大是毛意思么?”
之前,李资谦想耍赖耍横,一逞嘴炮快意,却被韩安仁横插了一杆子卖弄一番耍了威风,他没得到泄怒机会,威风快意耍成,这心里越发憋了一肚子火,大恨韩安仁这个狡猾狐狸政治老对手,听了酆泰的话,这火腾一下就起来了,再也压制不住了,有些失去理智,立即扭头向一侍卫大喝一声:“赶紧去,把那逆贼全家都押上城来。”
“逆贼?”
赵岳听得清楚,不禁看了看杜壆。
杜壆略微想了想,不禁轻声笑道:“只怕是殿下玩的那人栽进去了。”
说话间,两人相视一笑,接着静静看好戏。
果然不出所料。
不多久,高丽军押着数十五花大绑的人来到城头,强押在城垛边。
这伙囚徒有男有女,为首者正是赵岳打发回京劝降、恐吓高丽君臣搞内讧分裂的争功崔师表。
崔师表此时的形象比扮乞丐时更狼狈不堪,准确的说是凄惨无比,衣衫单薄破烂几不能遮体,遍体鳞伤,在还冷的春风中也不知是冻得还是痛得吓的,不停瑟瑟发抖,一张往日能言善辩的巧嘴被堵塞着,双眼赤红,还被血迹糊着,眼神暗淡无光,再也没有了往日流露的精明狡诈和野心生机,面目乌青变形,若不是赵岳眼尖,几乎认不出他来。
李资谦怒极,如疯狗般指着崔师表,望着赵大有这面大吼:“海贼,尔等瞧清楚了,崔师表这个叛国逆贼正在我屠刀下。尔等离间恐吓计早已被我识破,想谋算我大高丽轻易投降?没机会得逞了。做梦去吧。”
吼声中一挥手做了个砍式。
押解囚徒的军丁立即挥大刀恶狠狠向一个个脖子砍去。
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头脑浑浑噩噩的崔师表看到赵岳,刚看到点活命希望,焕发了残存的精力振奋出了一点生机,挣扎着妄图想获得帮助,却不想李资谦没容他一点机会就开了刀,脑袋被斩下,跌落城外。
他的爹娘老婆、宗族中有年纪的、以及满族男儿孙和亲信管家心腹奴仆,包括确实是为高丽战死礼成港的弟弟家的人一同被诛杀在开京城头。家族中年轻侍妾女婢女儿孙被官府发卖换钱了。
数十颗脑袋一齐掉下城来,数十失去脑袋的尸体从脖腔中一齐向城外喷溅鲜血,很壮观。
李资谦感觉很解恨,面目狰狞长出一口气。
当初,崔师表回京演戏,说的一个海盗“八如”实际真吓住了高丽满朝文武,沉重打击了高丽朝廷抵抗的信心决心。
包括李资谦在内,当时不是没产生过谈判及早投降低头再谋富贵的想法。
崔师表察言观色,摸着了满朝文武要员的脉,感觉私下里再做做具体工作,大功就能告成,不免暗暗得意。
不料,他运气走背。
李资谦身边的一异人名金戍的见多识广,不信海盗真会天雷妖法,更不服海盗悍勇绝伦不可敌,在崔师表坐车回家时半路截杀了崔家护卫,截走了崔师表,在一隐暗之地私自审讯拷问真相。
崔师表,一个高高在上享乐惯了,身娇肉嫩的文人腐化官僚,哪经得起酷刑考验,一看所处的阴森森之地和蒙面狂徒凶残视他的命如蝼蚁的目光,当时就吓瘫了,没等金戍严刑逼供,仅仅狠踢了几脚,崔师表就吓得全招了,承认自己叛国回来劝降搞事
李资谦得知真相,尽管确信海盗军确实凶猛难敌,但却决心抵抗了。国主王俣也跟着明确表态决不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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