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壮的女保安,不允许周序和戴瑶使用人行手扶电梯,说货会把电梯压垮。周序问货运电梯在哪,女保安不耐烦的让他自己去找,周序正要发火,戴瑶赶忙拉开周序,说众人流向的地方,应该就是货运电梯所在。
东区和南区交界处,一排六部电梯,但仍然满足不了蜂涌而来的打货人。
耐心排了半个钟头的队,终于下到一层,见到了久违的蓝天,呼吸到了相较五福城里,还算清新的空气。
大门外,乱成了一锅粥,货车、三轮车、板车、摩托车、电瓶车……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喇叭声、叫骂声,此起彼伏,却是谁也动弹不得。
数不清的“扁担”穿行于人行道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衣杉褴褛,面黄肌瘦,只要有拖着大包小包的人出来,就会有一群“扁担”围上去。
他们也不说话,和你有一米远的距离,就那么沉默的看着你,等待着你的选择,粗砺如砂子的脸上,满是热切的希冀。
“就你吧。”戴瑶指了指其中一个瘦瘦的年轻男子,其他“扁担”面露失望之色,一哄而散,又急急去找下一个主顾。
年轻的“扁担”个子不高,穿着草绿的军装,上衣和裤子都洗得有些发白,但还算整洁,脚上的解放鞋上沾满了黑色泥印,估计是抢生意时被同行踩的。
“扁担”把两大包衣服整理了一下,再往下使劲压实,用麻绳捆结实了,绑在扁担两头,然后问道:“货要送到哪里?”
“松西湖石街,货怎么过去。”周序反问道。
“原来你们头一回来打货,这条街往南走到底,是十三码头,再往上游走到十码头,那儿有中巴车,专门跑松西湖的。”
“远不远,要多少钱?”戴瑶问道。
“也不是很远,给六块钱吧。”年轻的“扁担”低声道。
“五块钱行不行?”戴瑶还价成瘾了。
“别人都要七块呢,不信你下次问别人就知道了。”看上去,“扁担”有点不高兴。
“好,好,快走吧,六块就六块。”周序可不想在这里久呆。
“好嘞,老板这就走,妞妞,妞妞,快跟上爸爸。”年轻的“扁担”弯下腰,晃晃悠悠的把两大袋衣服挑了起来。
“爸爸,爸爸。”
一个穿着花衣裳的小女孩从台阶上欢快的跑下来,看起来刚到戴瑶的膝盖那儿,小手脏兮兮的举着舔了一半的棒棒糖。
周序和戴瑶大眼瞪小眼,你看我,我看你,他们听说过“扁担”,却没听说还带着女儿来做生意的“扁担”,戴瑶后悔点中这个“扁担”了,刚才只是因为他看上去比较整洁顺眼而已,没想到竟还有个小“尾巴”。
年轻“扁担”大步走着,边走边吆喝:“让嘞,让嘞,有货,有货。”
小女孩迈着小脚丫,一路小跑,紧紧跟在男子身后,实在跑不动了,便奶声奶气嚷嚷:“爸爸,爸爸,等会妞妞,等会妞妞。”
年轻“扁担”便会停个两分钟,带着歉疚的表情,对周序和戴瑶道:“闺女才四岁,就歇一会会,对不住了。”
第三次停下时,戴瑶终于忍不住了,她上前一把抱起妞妞,红着眼圈问道:“你也晓得她才四岁,这里有多危险,你不清楚吗,为了赚钱,也不能让孩子遭这个罪呀,她妈妈呢,也要上班么。”
“阿姨,我妈妈不要我们了。”
妞妞歪着头,很认真的对戴瑶说。
“唉,妞妞她妈嫌咱家穷,过不下去,跟服装厂一后生跑了,我爸病着呢,等病好了,就来三江接妞妞回乡里,我手里没积蓄,一天不干话就没饭吃,现在扁担比较适合我,时间自由,可以看着孩子,又不用什么技术,农村人别的没有,力气有的是。”
眼见戴瑶要哭,周序赶紧道:“兄弟,我们不赶时间,慢点走。”
十码头到了,年轻“扁担”擦了擦汗,指着几辆白色“五菱”面包车道:“他们都跑松西湖的,你们可以和别人拼车,两个人带货,五十就搞得定,别给多了。”
戴瑶拿出十块钱给“扁担”:“不用找了。”
“扁担”笑了笑,道:“没有那样的道理,必须要找的。”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薄薄一叠钱,基本上是一块五块的,他仔细捻出四张一块,数了好几遍,郑重给了戴瑶,然后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说。
戴瑶另取出张五十的,塞到妞妞手里,道:“阿姨给妞妞,给妞妞买点好吃的。”
“扁担”急忙夺过钱,又塞回到戴瑶手里,道:“我们有手有脚有吃的,钱不能要,只是,能不能麻烦你给妞妞梳个小辫呢,我总弄不来,住的地方也都是男人,妞妞这个头,还是前天卖早点的大婶帮忙梳的,已经乱了。”
说罢,“扁担”递过来一把绿色的梳子。
戴瑶转过头,抹了把眼泪,然后开始解妞妞的头绳。
“扁担”咧着嘴,感激的笑了,他把编织袋从扁担两头卸下来,从随身荷包拿出个小布袋,又从布袋里取出细长的铁针和粗麻线,开始把编织袋的上口缝死。
“待会车上一定挤满人和货,缝上安全些,衣服不会滚出来。”扁担”解释道。
在他缝袋子时,周序默默的走开了,过了会才回来,周序手上拎了两个大购物袋,里面装满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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