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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深州的雨季,风不知何处起,雨不知何时休,练溪山练溪湖,一艘乌蓬船,横在水央,船上有人,晓明,大师,爷。
晓明西服墨镜,大师粗布青杉,爷的夹克又皱又脏。
“晚节不保啊,老了老了,还坑得朋友家破人亡,没脸见人的人,就别出去见人了。”史得柱拿枯枝敲打着茶盅,随后用沙哑的嗓音,唱起京戏“野猪林”风雪山神庙那一段。
史晓明对京剧不感兴,自然不知道爷唱得是什么,如果周序在这里,他一定听得懂,并且会告诉史晓明,这是个关于友情和背叛的故事。
洪大师不动声色,继续着他那套繁顼的烹茶仪式,史晓明其实口已经很渴了,他绝望的看着洪大师慢条斯理、看似毫无意义的动作,又瞅了瞅茶盘上小得可怜的茶盅,不由得咽了咽唾沫,心悔恨不已,早知道大师口的湖心煮雨是这个德性,他是打死也不会上船的,他的车上有橙汁、可乐、牛奶,那一样不比茶好喝。
“爷,何为朋友,何为仇人,你若不是深州建的史总,他若不是开发区的叶主任,你们还会是朋友么,口口声声看穿了世事,结果,区区两百万就让你狗急跳墙,失了分寸,入了劫数,在下只能抱歉的说声,活该。”
“好你个假行僧,我重获自由,连家也没回,就跑过来见你,无非是想寻个安慰,你倒好,怎么刻薄怎么来,实在想不通,我究竟是何时何地得罪你了,要不是等着品这一壶好茶,我早就跳到湖里,游回岸去,从此再不与你相见。”史得柱学着京剧里的花脸,怒目圆睁。
“爷是壶上好的龙井,我呢,是不值钱的山野雨露,我若落在湖里,我就是湖,逍遥自在,我若是煮在壶里,我便是爷,爷也便是我,爷若不高兴,把我扔湖里就是了,倒可以成全我的逍遥。”洪大师不动声色的道。
茶终于煮好了,大师倒了杯,史晓明看着茶盅上冒的热气,暗自叫苦,望茶止不了渴,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趴在船头,喝下半湖水去。
“我看哪,回去这日子没脸过,干脆,我就留在练溪山炼丹吧,哪天得了道,鸡犬都带上天。”史得柱一拍大腿道。
洪大师举起茶盅,一饮而尽,闭目品了半天,方才道:“过日子,过日子,过着过着就过去了,不存在过得去过不去,真要过不去,其实是和自己过不去,根本不关别人什么事。”
史晓明忍不住道:“爸,您是深州建的大树,没有您的荫护,深圳建早就被烤死了。”
“小时候玩过家家,人家扮夫妻,我这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就总是扮大树,没想到,长大了还是棵树。”史得柱叹息道。
史晓明写的信,刚看完第一段,史得柱立时暴跳如雷。在信里,他被说成是不仁、不义、不忠、不智、不勇,沽名钓誉,不知孰轻孰重的伪君子。当时,史得柱大骂这个忘恩负义的女婿,边能摔的东西都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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