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最适合行诡秘之事。
朱耀扬白日受了挫,意难平。一个人关在屋内拿着一块锦布小心翼翼地擦拭他的把柄神剑。
神剑剑身铮亮,像一面镜子,印出朱耀扬此刻阴郁的脸。他不懂父亲和先掌门为何不让蒋昊秋知道有关飞云阁的事。却总是让他出力去探查。
飞云山四面几座城都已经被煞气侵袭地如此严重,而每次涉险之人为何只能是他朱耀扬。蒋昊秋明明就是飞云阁来的野小子,怎么说也应该派他去,却偏偏都瞒着他。
此次要不是因为去云都城耽搁了,自己怎么会来不及参加琢玉摘花大会的第一场比试。越想越是气愤。“铮——”弹了一下手中的剑,那剑影的寒光里竟都像是蒋昊秋在嘲笑他。
“叩叩叩——朱师弟歇息了吗?”门外传来低沉的询问声。
“没空!”朱耀扬懒得理这些师兄弟,这些人本来就都是和蒋昊秋一路货色。
“今日真是替师弟不值,哎,那你好好歇着吧,为兄先走了。”一阵叹息。
“吱呀——”门开了。
并不是因为他特意的讨好才开门,而是朱耀扬实在好奇,到底会是哪个师兄竟然不是和蒋昊秋一条心。整座玄剑山庄,除了他和他娘,不都是蒋昊秋的人吗?
原来是你。看清门口所站之人后,朱耀扬没有惊讶。
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在玄剑山庄有很多,他们随波逐流,向来都只会跟风,没有自己的主见。所以他们到底心中所想为何,倒是没有人真正关心,昨日也许还在为蒋昊秋呐喊助威,今日便来敲朱耀扬的门也并不要觉得太奇怪。朱耀扬连他的名字都没有记得很清楚,只是看到这张脸的时候想起来似乎是要叫他一声刘师兄。
“你来干嘛?”
“替朱师弟排忧解难。”说着这位刘师兄摇了摇手中的酒大跨步迈进朱耀扬的房内。
朱耀扬一个人独惯了,刚想把人轰出去。却听刘师兄说道:“朱师弟这次要不是有重任在身,以你的实力我看这迷途幻境根本不算什么。明日的决赛必将有你的一席之地。”
看到朱耀扬收起了赶人的架势,刘师兄拉过一把椅子,倒上酒。须臾间,两人便已数杯酒下肚。
朱耀扬这是着实烦闷无处排解,就权当看一场拍马屁的戏码好了。
不过刘师兄讲的话却又字字击中他的内心深处!
“想当年,我们都以为先掌门的关门弟子必定是你啊,朱师弟,毕竟只有你一个人扛到了麒麟台的第三层测试,那灵根是举世卓绝的呀。谁知道竟让蒋昊秋那小子占了便宜,他凭什么啊...”说着仰头一杯酒下肚,那样子倒真像是替朱耀扬不值,心中忿恨。
朱耀扬默不作声,却也一杯接着一杯,直至心内如火烧般难耐,压抑,烦闷,委屈,不服,气愤...所有的情绪就像霎那间被点着。
刘师兄继续推波助澜:“掌门更是有失公允,你才是他的儿子,他却也处处偏袒那个蒋昊秋。我们这些弟子自然都要看他脸色行事,才会虚与委蛇和蒋昊秋走得近了些。哎,朱师弟,其实在我的心里一直都是向着你的,今日有机会让我们敞开心扉,我也豁出去,以后定是以少庄主你马首是瞻。”说着放下酒杯,站起身来行了个弟子对掌门的大礼。
朱耀扬满脸通红,双目布满血丝,脑子里浑浑噩噩,却又充满了对蒋昊秋的憎恨。
这酒为何如此上头?
刘师兄嘴角微一上扬,偷偷冷笑了一下。
朱耀扬摇晃着站起来扶住刘师兄:“别给我行这么大的礼!我是谁?我是野种!他朱有道从来都没有看上过我!无论我如何真心待他,把他当作自己亲生父亲那般尊敬爱戴。他看过我一眼吗?从小我努力,我讨好他,可是呢?哈哈哈。”
刘师兄反手扶住了已经踉跄的朱耀扬。
朱耀扬推开他,拿着酒杯晃悠悠地走到窗前,眼角竟已微微湿润。
先掌门选徒后的那个寒冬,他的生辰。玄剑山庄上上下下被她母亲布置得温馨喜气。他记得大厅前皑皑白雪里,那棵生辰树上挂满了祝福,在泠冽的寒风中,那样夺目。他的父亲朱有道拉着那个叫做蒋昊秋的孩子走来,立在厅前,笑着大声说道:“阿秋这个孩子都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是哪一日,那便是今日吧。”说着转身对朱耀扬说:“耀扬,你看,多了一个兄弟和你同一日过生辰,多好。走吧,带师弟去你母亲那里吃一个寿包。”
朱耀扬看到蒋昊秋的胸前挂着一个翠绿剔透的飞剑坠子,心中一紧,那不是我一直想要的坠子吗,母亲向父亲讨要了许久,他都不曾答应给我。
张耀扬一把推开蒋昊秋,扯过他胸口的坠子撒腿就跑。
那年的生辰,他跪在雪地里,如鬼叫般的寒风刮着他的脸,天上的雪像破棉絮一样,堵着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心口。听着厅内觥筹交错之声,祝贺生辰之声,暖暖的灯光下热热闹闹的这一切,原本都是属于他。
此刻却连那棵生辰树也被匀了一半挂上对蒋昊秋的的祝福。
只有他的母亲,偷偷躲在石柱后头心疼地看着他。他高傲地扬起头,我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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