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条件反射立刻开枪,第一枪打中闻熙,他忍住没叫,还在把穆冬城往后面挡,穆冬城却一脚踢在他腿弯处,趁他趴倒在地时又去夺匪徒手里的枪。可是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子弹的速度,第二枪穿过了穆冬城的手臂。闻熙勉强伸手拉住穆冬城的脚,让对方跟他一样倒在地上。第三枪由上至下从他背后射入,他闷哼一声,看到穆冬城惊骇至极的表,随后看到对方红著眼从上衣口袋掏出签字笔,狠狠一下扎进匪徒的小腿。匪徒痛叫一声,再次扣动扳机,这一次却轮空了。闻熙也从兜里掏出手机,用力砸在匪徒的眼角,趁匪徒本能捂眼的时候扑了上去。这次终于把枪抢在手里,闻熙血液流出的速度很快,感觉自己大脑眩晕,身体发冷,当机立断立刻对匪徒开枪。因为距离很近,这一枪把对方的头都轰掉半边,闻熙差点吐了出来,丢掉枪重重地倒在地上,强迫自己不要去看。他眼前发黑、呼吸不畅,模糊的视线里看到穆冬城双眼睁得非常大,他还苦笑著低低说了声,“别看了……好恶心……”穆冬城撕了衣服来摁住他流血很快的那道枪伤,另一手拨出报警和急救电话,都处理完了才紧紧握住他的手,颤抖的声音带著哭腔。“闻熙,闻熙!你不要睡,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就会来!”他半闭著眼睛点点头,“嗯……我有话跟你说……”穆冬城很凶地拒绝他,“我不听!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跟我说!”他忍不住又开始苦笑,“求你了,冬城……我可能会死,你必须听。”然后不管对方肯不肯听,他都努力维持著意识,讲出了自己最不愿说的话。在说出遗言的前一刻,他都没有想到他也可以放手。但当死亡的感觉逼近,他唯一的想法只剩下考虑对方将来的生活要怎么过。冬城愿意为他挡枪,他也做出了同样的抉择。他们在那一瞬如此心意相通,那么如果是对方,会在这时候对他说什么呢?于是他勉强自己说出了违心的遗言,第一次学著不那么自私。他让冬城不用记挂他,也不用被他感动,他不是一个好的伴侣,根本不值得对方去爱。如果你遇到合适的男人,就试著去接受看看。就算不是那么好,你也要多想人家的优点,原谅人家的缺点……你就放低一点标准,为自己找一个伴吧,只要是足够喜欢你、对你好的男人,我完全不会介意。什么是爱,他直到面临死亡的这一刻才真正明白。爱是狂的迷恋,自私的占有,也是不能再给对方幸福时痛快的放手。爱是最简单的,也是最复杂的;是最美好的,也是最丑陋的。它来得没有道理,它给人激也让人恐惧……其实它本身是那么纯粹而洁净,把它变得丑陋的是像自己这样的人。可是──等他在医院里做完手术醒来,身上的麻药劲都还没过去,睁开眼一看到穆冬城就把氧气罩拿掉,就拼命挣扎著开口,“我……收回……之前的话……”穆冬城手臂上包著绷带,眼睛还是红的,脸上却露出喜悦的微笑,赶紧把氧气罩又给他带上,还不怎么严厉地瞪了他一下,“你才刚醒,少说话多休息。”他虚弱而可怜地看著对方,身上还插著一堆管子,穆冬城被他看得受不了,终于点了个头,“就当你没说,我没听。”他总算放了心,头一歪继续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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