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族人越来越多了,要麻烦起来了。”萧千夜皱眉看着这欢庆在一团的人群和灵兽,还在思考要如何脱身。
天澈甩下两人往中央走去,他将竖立的衣领往下拉了拉,终于露出了一直掩饰着的蓝色印记——那是只属于灵音族的特殊胎记,是一个水纹状纹身。
“嗯?”一下子就注意到这个特殊的印记,凤姬的目光顿时望向了天澈,近看之下,她连眼眸都是火焰一般,随手就遣退了周围的人。
蛇仙噗嗤噗嗤的嗅了嗅,巡视了一周,好奇的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他们没找到你吗?”
“他们?”天澈用余光扫了扫萧千夜和云潇,他们带着神守给的鹿角面具,竟能将气息隐藏的连蛇仙都无法发觉吗?
“大蛇,让他过来吧。”凤姬依旧笑吟吟的,她靠着山壁坐下,又冲天澈招了招手,“是灵音族的孩子吗?六十年前的百灵大会,我还见过不少你们的族人,他们向我展示了引以为豪的歌舞,那景象我至今都还记得。”
天澈没有接话,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跟她开口。
见他面露难色,反倒是凤姬率先长叹:“十八年前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只不过那时候我尚在沉眠中,如今你来百灵大会,可是有求于我?”
“我确实有一事相求。”天澈礼貌的拱手,在百灵之首面前,竟是有几分深藏于骨血中的敬佩和害怕!
“何事相求?”
“实不相瞒,我曾在机缘巧合之下被恩师所救,带回中原昆仑山修行至今,直到不久前意外得知当年走失的弟弟尚在人世,这才匆忙返回,他是从帝都逃出来的,还劫走了关押在天之涯下的我族首领,现在军阁在羽都镜内搜捕他们,不出数日,他们一定会重新落到军阁手中,必死无疑!”
说到这里,天澈的情绪俨然失控,身体不住颤抖。
凤姬依然安静的看着他,只是火色的眼眸不经意的扫了一眼聚过来的几位神守。
天澈接着说道:“我不敢强求它族的涉险相助,我也知道现在的飞垣是人类的霸权,只求您能告知弟弟和首领的具体位置,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会拼死相救!”
“我来此之前,发现羽都镜内北岸城内驻守着大批军阁士兵,进入山中之后,又察觉有人设下镜门法阵,原来都是为了追捕他们吗?”凤姬冲碧落之海神守真央使了个眼色,问道,“他们可有逃出海?”
“没呢。”真央赶忙回话,“军阁一早就把海岸线封锁了,没人能逃出去,魑魅之山的入口也全都封闭了。”
“确实也不在山中。”魑魅之山的神守接下话来,“山中镜门法阵不知是何人所为,而且,阵眼所在处极为隐蔽,属下曾几度找寻皆是无功而返,这法阵来的突然散的也突然,散去之后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凤姬点点头,像是在意料之中,她火焰一般的眼眸穿透他的袖间,一眼就注意到天澈一直藏起来的碧色长剑,赫然开口质问:“你手持剑灵,似乎是现任军阁主的同门?”
天澈慌忙抬头,正巧撞上她的眼睛,那双看透了沧海桑田的眼睛里是令人害怕的肃穆,逼得他不敢有丝毫隐瞒:“现任军阁主萧千夜的确是我的同门师弟。”
“咦……”他这一句话立马引起了百灵的骚动,连一直对他热情有加的灵狐族都忍不住睁开了眯眯眼,警惕的注视着他。
周遭的气氛顿时就变得紧张起来,萧千夜拉着云潇躲在一边,手已经不由自主的按在了剑柄上。
云潇这才察觉到事态比她想象中更为严重,仅仅是提到了“萧千夜”三个字,她就明显感觉到百灵的态度变得严肃起来。
“你为何不寻求他的帮助?”凤姬眼中带笑,不急不慢,“能和灭族仇人的后人成为同门,他或许会帮你也不一定呢?”
“他不会帮我,我也不会找他帮忙。”天澈紧咬着牙,“萧千夜对我而言,既是同门师弟,也是不可原谅的罪人,如果这一次他再伤害阿释,我会毫不留情的杀了他!”
他咬牙切齿的样子让云潇倒吸了一口寒气,这个以温和著称的师兄,却在这一刻露出了她从未见过的狰狞表情!
他的目光带上了前所未有的悲凉,让云潇也不由得感觉到沉重起来。
萧千夜冷冷的看着同门师兄,对他而言这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身为现任军阁主,他必然不可能为此徇私。
紧着着,天澈镇定了情绪,继续说道:“那一年,我被掌门师父救走带到了昆仑,可是一起逃亡的弟弟却因此走失,我想回来找他,可是身体不允许……我伤的太重了,根本无法下山,没过多久,帝都就高调宣布灵音族已经被彻底剿灭,我以为他一定已经死了,军阁封锁了魑魅之山的入口,也封锁了碧落之海的海岸线,所有的族人都被困在城里等死,等着军阁沿途扫荡,一个不留。”
萧千夜眼眸黯淡,那虽是父辈的恩怨,却也一直深深的烙印在他的内心深处。
天澈的眼里是停不下的颤抖,分别的那一日,夕阳洒在鲜红的海面上,那是另一种波光粼粼,刺得他几乎不敢睁开眼睛。
他在一处无人点走上了岸,正值军阁换岗,海滩上是难得的宁静。
他松了一口气,想要去找点吃的东西饱腹,就在此时,夕阳拉长了人的影子,直直的延伸到了脚边,他骇然回神,扭头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身后!
诛杀灵音族的任务是同时交给了军阁和禁军,军阁负责城内,禁军则负责周边郡县,但无论是谁,都是无一例外的就地斩杀!
他认识这个紫金色队服的人,这个人就是和军阁阁主萧凌云一同前来的禁军总督高成川!
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无边的恐惧,即使在不眠不休逃亡之时也从未感觉到的一种绝望的恐惧。
那个高大的身影,手持一把黄金的螺旋巨剑,面带微笑的看着他,就仿佛猎人看见自己的猎物,他弯下腰,几乎是将脸贴到了他面前,然后伸出一只指头,挑开了他的衣领。
“居然还有这么小的孩子活着啊。”那个人看似惊讶的叫起,摊开双手耸耸肩,“所以我才对小孩有兴趣,因为只有孩子才包含着无限的可能呀!”
“总督大人,上头的命令是除了蓝歆,一个不留。”他身边的军官面无表情,机械一般的提醒。
年过六十的老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却是无限可惜的叹了口气,抚摸着黄金巨剑,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突然又像想到了什么,开心的道:“给你一刻钟,尽可能的逃命去吧。”
让人作呕的恶趣味……天澈控制不住的咬破了嘴唇,那一日的恐惧即使放到现在,依旧让他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绝望。
十八年前的一刻钟,就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魇,即使是在昆仑那样的清修之所也无法彻底的遗忘。
来不及思索的自己迅速调转了身子,尽可能的往弟弟藏身之所的反方向跑去。
几日未进食,身体已经接近奔溃,然而不知是靠什么强烈的信念支撑着,他迈开大步,跑出了有生以来最快的一次速度!
那样大的动静惊动了附近的士兵,越来越多的人围上前来,他沿着海岸线一路狂奔,几次被潮涌推倒,又挣扎着站起,只求把那个恶魔引得远一点,再远一点!
那一刻钟的狂奔在高成川看来却是只非常短的刹那,他几乎不费灰灰之力的追上了八岁的孩子,再也没有一句废话,面带微笑的迎面就是一剑击来!
头部一阵剧痛,震得他站立不稳的摔倒,鲜血流了满面,高成川停下脚步,方才重新握住了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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