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先生昨夜显然并没有关注程知远的动静,因为当他发现那个铜匣并非白窟浮图之后,便没有了任何兴趣,既然程知远挺中意的,便给了算,司马家送的东西,用起来还有什么婆妈的吗。
话里话外不把司马家当做外人,事实上司马氏也确实是对姚先生没有太大办法,虽然背地里骂的他是狗血喷头,但一摆到明面上还是毕恭毕敬,这也不能说司马氏祖传就有阳奉阴违的基因,这只是人之常情而已,况且司马氏与姚先生的关系,还真的有些特殊。
老头子起来的挺早,但看到程知远起来的更早时,他便面上微微有点笑容,觉得孺子可教,不过当他看到他暂时借给程某人居住的屋子,此时已经被“满门抄斩”的时候,顿时便须发接张,如同暴怒的狮子一样。
程知远以为接下来要迎接姚先生劈头盖脸的责骂,他甚至都已经把偷偷藏起来,没有给赔钱吃的二两私房钱都准备好了,但是没有料到姚先生硬生生压下了自己未曾发作的怒火,只是和程知远说,今天不准备练剑,让他外出打点酒来。
只觉得躲过一劫的程知远自然满口应下,随后把黄蛇带上,小家伙窜到衣领里藏匿起来,而那个一只眼的铜匣子则被丢在烂屋子里看家。
程知远上了街道,那打酒水的地方在东街头,还要过邯郸大道。
太阳开始攀爬上高天,程知远来到酒家捞了五个大葫芦的酒,这五个葫芦和前些天晚上的不一样,没有什么古怪的气息,就仅仅是五个最普通的黄皮大葫芦。
然而来时无事,不代表走时无事。
一声愤怒的“滚”,打断了平静的美好岁月,破落的寒门缓缓打开,小姑娘低着头,额头红肿,眼角有些青紫,一声不吭的从那有些可怜兮兮的门槛内走来,末了还小心翼翼的把门关上,弯腰跪地,轻轻磕了两个头。
她站起来,有些踉跄,揉了揉眼角,怀里抱着一个烂布包,依旧穿着那有些旧老的,不太符合她身高的衣服,缓缓的向着巷子中走去,最后只留下一个阴影。
“那不是卖马的女孩么?”
“嘶嘶(你说得对)。”
程知远拎着五个葫芦,黄蛇也眨巴着眼睛,而酒家的肥头勾出来望了一眼,很不喜欢的哼了一声。
瞬间便有两道(一道是蛇)锐利的目光看向肥头大耳的酒家,后者顿时一个激灵,便摇摇头,手中的酒舀敲了敲酒缸的边缘:
“不是,咱可不是看不起那小姑娘,您可别误会了。”
肥大的耳朵抖动着,让程知远回忆起榆次城星宿府里同样是肥头大耳的胖子主簿,那个家伙天天不干活只知道睡觉,没少被玉柱上的青蛇咬耳朵。
胖子酒家向着那个破烂寒门努了努嘴:“诺,那个小丫头他爹,号称祖上是老士族了,听说还挺有名的,可到了这一代家贫破落,这老家伙也只是个会死读书的,他老爹还在的时候,给他谈了门亲,倒也可以,就是他老婆死得早.....咳咳......”
“圣门吧,也考了,就是没进去。招贤令也试过没选上,想要去当斩妖人,拿了一把烂棍子结果遇到只狗都被撵的到处跑,再后来,他运气倒不错,也不知道怎么的去当了当朝司空他儿子的门客,乖乖,你想呀,这门客要是混好了,直接就窜到高层人物去了.....”
“可惜,这家伙白吃白喝有一年吧,人家觉得他就知道夸夸其谈打口水仗,翻来覆去老一套,只是仗着祖上余荫,实际不堪大用,然后就把他开了。”
酒家敲打着酒缸,清脆的声音仿佛伴奏:“这家伙回来了呢,自称怀才不遇,满腹高策无人识得,说没有伯乐看中自己,世人皆是愚昧不堪.......嘿,他这个怀才不遇的高士,可是连自己的命都要他那女儿养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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