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程知远席地而坐,看着被放置于厚木板上的酒罐子与白红青黑四个葫芦,感觉到一阵奇怪,不由得眉头动了动,看着那背对漫天星河的高大老人。
依旧是染房前的院子,也没有搬什么胡凳,也没有铺什么草席,就这样在青石砖上坐下,老人的上半身可以称得上魁梧,他双手压在膝盖上,繁华的星光从天上涤荡,丝丝缕缕的垂落,银色的辉披散在他的肩头,染房内不起烛火,而今夜,有一轮大月高悬。
那圆圆的厚木板就是平素里压染缸的盖子,此时被当做了无腿的小桌板,姚先生伸出手心,从左侧的红葫芦划拉到右侧的青葫芦,随后,一指敲在木板上。
程知远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
“红的,性烈;白的,性温;青的,性先轻而重;黑的,性先重而轻。找一个自己满意的,挑出来给喝了。”
程知远皱眉,不点四个葫芦,指着那酒罐子:“这个呢?”
姚先生瞥了他一眼,忽然莞尔一笑:“怎么着,喝着嘴里的,还想着罐里的?”
程知远不说话了,他看着那四个葫芦,这今天晚上好端端的突然喝酒,必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随意,这恐怕,就和菩提老祖白天里问打猴子三尺,然后晚上让他去自己房间学神通是一个性质。
所以,葫芦要选,还必须要好好的选,一点也不能马虎。
姚先生气定神闲,一言不发,程知远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当然这也是预料之中的,按照这位老先生这般高傲的性格,或者说有些狂妄的性格来说,如果自己去问,那是绝对问不出来的。
毛驴的毛要顺着捋,不然就会被踢,这应该是一个意思,当然这种屁话绝对不能说出口来。
程知远看了看四个葫芦,仔细的思索,如果这四个葫芦对应四方,或者说...四帝的话?
“世有四方,有四季,有四象,有四大.....嗯...等等!”
他忽然一怔,看着四个葫芦,脑海中却是回忆起虫神的话来。
升龙在山,飞龙在天,降龙在野,潜龙在渊!
“先生原来对易经有所涉猎?”
程知远心中有了七八分猜测,越思考越是觉得像,而此时,姚先生略有讶异的看了他一下,微微点了点头:“不错,能看出我的意思了。”
呼——
心中长抒一口风雨气,程知远再看向四个葫芦,眼中忽然闪烁过一抹倩影,手顿了一下,随后微不可察的转了方向,这一次毫无犹豫的拿起了白色的葫芦。
这是选择未来的走向吗?
程知远握住这白色的葫芦,忽然心中有些怒意,砰的按在葫塞上。
姚先生哦了一声,随后有些愠怒,冷笑道:“我本以为你是个不世出的杀才,没想到居然选择了性格最温吞的白葫芦?”
“你不想学我的剑了?”
程知远摇了摇头,拔开葫芦塞,一股醇厚的酒香扑鼻而来,但程知远却是低声道:“西方庚金,兵主白虎,杀气溢满天盘,怎么可能是性格温吞的?”
“五兵无眼,喜怒由得人心,笑里藏刀,肋下隐剑,是硬生生杀出来的苦涩威名。”
姚先生:“我有一个想法,想听听你的回答。”
程知远拱拱手:“请先生示下。”
姚先生眯起了眼睛,缓缓捻上胡须:
“若有一人......嗯,需于郊,利用恒,无咎。”
停留在郊野,长久停止是无害的,大吉。
(你如果在这里继续待着,我便打算把一身所学尽数传授给你,当然,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的代行者,你将会遗忘一些过去,不过不用担心,单纯的剑道会充实你的魂魄,而且,从此以后便算是我的半个弟子。)
程知远愣了一会,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这也算...大吉?
“先生.....”
姚先生皱了皱眉头:“即鹿无虞,惟入于林中,君子几不如舍,往吝。”
追捕白鹿时没有熟悉山林的人当向导,想进入密林中去却又惧怕危险。君子自以为很机智,认为不如放弃追捕,因为进入密林是很艰难的。
(这么一个大好机会摆在你面前,不过要你舍弃一些身外之物,等我死后,你自然自由,只需要耗费些时间便可无敌于天下,可如今,你却还犹豫斟酌,是觉得我太过于好说话了吗,这天下之大,高手之多,超乎你的想象,自以为倔强,到头来不过碰的满头都是伤罢了。)
星河下的邯郸,城南的这座院子里,寂静的可怕,那种诡异的氛围不断延伸,程知远忽然感觉有些可惜,缓缓摇了摇头:
“需于泥,致寇至。”
姚先生顿时极其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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