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健小心翼翼的向王先生询问道:“师父,您说突厥人和契丹人是不是都在提防着我们?”
“那是当然了,不提防那才叫奇怪呢!”王先生淡淡一笑道:“不过现在倒不用担心,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一时半会还不会翻脸,但是将来就不好说了!”
说到这里,王先生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唐倩,问道:“倩儿,你在想什么呢?”
唐倩瞅了一眼王先生,目光赶紧闪避开,并没有说话。
“有什么就直说吧!”王先生不动声色道。
唐倩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决心般,喏喏道:“师父,在您的运筹帷幄下,咱们计划了这么久,终于让契丹叛乱反周了。可是,营州城数万百姓死在契丹人刀下,他们都是无辜的,这么做值得吗?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
“残忍?什么是残忍?”王先生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怒声道:“难道武则天那个贱人杀了那么多人就不残忍了吗?在长安、在洛阳、在扬州、在岭南,有多少地下的冤魂在看着她,她还不是高高在上做她的皇帝?”
欧阳健和唐倩不知王先生为何会发这么大脾气,愕然望着他。
见两个徒弟这副模样,王先生也知道自己失态了,他放缓了声音道:“你们俩给我听着,成大事者必有牺牲,自古以来便是一将成名万骨枯,哪个巅峰王者不是踩著累累白骨爬上至尊之位的。为了主公,别说是普通百姓,就算哪天要了我们自己的命,那也是应该的!”
说到这里,王先生冷冷看着他们二人:“别忘了,你们的一言一行不仅仅只代表着你们自己,还关系着你们各自家族存亡!”
听了王先生的话,欧阳健面色一懔,惶恐的低下了头。
唐倩的手激烈地抖动起来,脸像一张白纸,没有一丝血色,她赶忙跪在王先生面前,颤声道:“师父,我错了!”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欧阳健听出了暗号,小声对王先生说:“师父,是方恨水!”
王先生对唐倩说:“你先起来吧!”
然后又向欧阳健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开门。
欧阳健打开门,果然是方恨水。
王先生见方恨水面色有些凝重,似是明了了什么,嘴角轻挑,不动声色的问:“见到他了?”
“见到了!”方恨水低着头说。
“他说什么了?”王先生又问。
沉默了好一会,方恨水突然抬起头来,直视着王先生:“他让我告诉先生,契丹人和突厥人本就是冷血的夷族,屠城还说的过去。但先生是汉人,却与夷族狼狈为奸,害了那么多无辜百姓的性命,罪不可恕!他还说,他本不想与先生为敌,但因欠下的血债必须偿还,他迟早有一天要把先生和主公全部揪出来,让先生和主公生不如死!”
方恨水一口气把话说完,欧阳健和唐倩听罢不由紧张的看向王先生。
刚才,唐倩只是简单提了一下此事,王先生便勃然大怒。此刻,方恨水竟然无遮无掩毫不留情的说了这么多,他们无法想象王先生会愤怒
到什么程度。
谁知王先生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波澜不惊的问:“你向他提起主公了?”
方恨水摇摇头:“我不会提的,但他好像察觉到了一些什么。”
“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不管怎么说,你也做了三年多的营州总捕头。到了最后,不仅没有保一方平安,反倒让城中百姓遭了殃,你心中肯定会觉得有愧!”王先生叹了口气,接着又道:“营州城百姓被屠,我也觉得悲愤不已。可是,李尽忠现在已经成了契丹的无上可汗,只要他还在,今后像营州城这样的屠城还会再发生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听了王先生的话,欧阳健和唐倩脸上显出惊诧的表情。
刚才,王先生给他们说的话,与现在给方恨水说的截然不同,这是怎么回事?
再说了,下令屠城的是孙万荣,王先生为何偏偏要扯到李尽忠身上?
蓦然,他们二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互相对视了一眼,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方恨水没有接王先生的话,只是木然道:“先生,我累了,真的累了!我想休息一会,行吗?”
“去吧!好好歇着吧!一切都会好的!”王先生摆摆手道。
方恨水离开之后,屋内的三人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王先生喟然道:“你们俩已经猜到了我的想法,是吗?”
欧阳健和唐倩抬起头看着王先生,但都没有说话。
“他心中有了怜悯之情,已经不适合再为主公效命!既然如此,就让他去该去的地方吧!”
欧阳健和唐倩知道,他们俩的猜测没有错:方恨水已经成为王先生手中的一枚弃子,更可悲的是,这枚弃子到死都不会明白,他的怜悯已然被王先生无声无息的利用了。
王先生沉声道:“将来有一天,假如需要我们这样去做,亦应该义无反顾!”
唐倩有些恍惚,似乎只能听得到话语,她努力地想看清王先生的脸,却根本是徒劳的。
王先生的脸仿佛是虚幻而不扭曲的,似乎隔了一层袅袅升起的水雾。
也不知怎的,她没来由的突然想起了卢小闲,那慵懒和戏谑的微笑闪现在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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