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打量那人一眼,见他约莫二十余岁年纪,手中携着一把破旧的剑,并无剑鞘,当下作了一揖道:“在下郭雀儿,有要事求见殷大当家的!”那年轻人听到“郭雀儿”三字时,已双眉挑起,一脸惊愕,随即又回复先前的神态,道:“你就是盗圣郭雀儿?”他正是殷知画的手下,虽说是巡山的小喽啰,但殷知画在契丹皇城当众羞辱郭雀儿之事,早已在澹泊寨传了开来,这时听说臭名远播澹泊寨的郭雀儿拜山,不禁又是震惊又是不屑。震惊的是郭威的名头在江湖中甚为响亮;不屑的便是郭威曾被殷知画当众戏弄,以至于在人前丢尽了颜面。
郭威道:“‘盗圣’二字,克不敢当!请问小哥尊姓大名?殷大当家的可在寨中么?”要知道殷知画的真实姓名极为隐秘,江湖中只是传闻关外群盗大当家的一枝花,只是一枝花究竟姓什么,叫什么,那是无人知晓。这时那人听得郭威称呼一枝花为“殷大当家的”,他再无半点疑心,眼前这位浓眉大眼,虎背熊腰的少年,正是江湖中人称盗圣的郭雀儿。当下问道:“不知郭大侠大驾光临,实在是有失远迎!”郭威道:“客气,客气!”
那年轻人道:“大当家的有令,凡是进山入寨之人,均要向他禀告,还请郭大侠在此少候片刻,我这就入寨禀告!”
郭威道:“好说,好说!”那年轻人这才回转身子,向山上奔去。
柴莹道:“好一个殷知画,这座山又不是她自家的,凭什么不许别人随意进出?”郭威听她语气不冷不热,笑道:“人家在此安家立业,自然不许他人随意进出啦!”柴莹哼了一声,气愤愤地坐在一块岩石之上。
直过了一炷香时刻,仍不见那年轻人回来,柴莹道:“看来她早已猜到咱们此行的目的,是以闭门不出,不敢来见。”郭威道:“殷姑娘虽然心气儿高些,其实人品极佳,若非她几次相救,我早已死了好几次啦!”柴莹气道:“你一口一个救命之恩,干脆你以身相许她罢了!”她性格一向古灵精怪,聪慧过人,又出生于官宦之家,自幼年起,便被父母长辈教诲行事切忌焦躁鲁莽。在晋王宫做妃嫔时,更加小心翼翼,从不敢轻易发脾气,凡事均在心中憋着,隐忍不发。这时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何自己会这么生气,究竟是为什么大发脾气,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郭威吐一吐舌头,道:“你干么发这么大火?”
忽听得一人道:“这你都不知道,柴姐姐之所以发这么大脾气,当然是喝了干醋啦!”声音甜美,如同莺歌环绕山谷,缥缈清透,正是殷知画。
郭威大喜,道:“殷大当家的,你好啊!”说着抱拳作揖。
柴莹循声看去,只见殷知画一袭男儿装扮,身穿白衣,腰间束一条白色腰带,挂着玉坠,头带方巾,手持长剑,形态好不潇洒,若非早已知晓她是女儿身,自己难免也要瞧得痴了不可。但这时见到她,心中却不知为何说不出的厌恶,当下嗔道:“你胡说什么?我喝谁的干醋了?”
殷知画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朝郭威作了一揖,道:“郭兄忽然造访,事先也不知会一声,若不是怕郭兄责怪无礼,在下早已倒履相迎啦!”郭威微微一笑,道:“客气,客气!”他乍听这“倒履相迎”四字,不禁一怔,但想定是殷知画客套之言,当下连道两声“客气”。
柴莹一撇嘴,道:“即便是倒履相迎,也不足诚意,我若是殷大当家的,有故人造访,早已跣足而出,怎会让贵客等这许多时候?”原来殷知画先前所说“倒履相迎”是一个典故,是说蔡邕正在睡午觉时听说好友来访,不由得慌忙而出,穿错了鞋子,出去相迎好友。而柴莹同样以接待朋友的典故嘲讽殷知画,说她该当学三国时的曹操,听说好友许攸要来,不及穿鞋子,光着脚出门迎接。
殷知画微微一笑,心想:“好一个柴莹,果然牙尖嘴利!”当下不及细想,又道:“曹操诡诈不仁,虽是以名士待人却暗藏杀机,待冀州城破后便杀许攸解愤。然而王粲死后,却有驴鸣送葬之礼。我待郭兄如王粲,而非孟德待许攸一般,柴姑娘说什么‘倒履相迎’不及‘跣足而出’,只怕两者不可同日而语罢?”柴莹听她一番歪理,心中不屑,却又无以反驳,哼了一声,道:“强词夺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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