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几个外远远候着,我进村中一探。”柴荣回首向身后的一众侍从说道。
“属下跟从可护少爷周全。”为首的侍卫道。
“外围须有人接应,况且在里边行动之时,你等碍手碍脚,难免碍事。”柴荣不等属下回应便一夹马肚,黑马小跑进入村口。
五六个侍从怕招惹注意,离开了村口大路,躲进了一片小丛林中。
夕阳的余光铺在延伸的村道上,路旁横七竖八摆着四五具尸体,苍凉之极。随着柴荣所骑马儿缓缓踏来,一群乌鸦“哇哇”大叫,从尸体上四散飞上天空,远远盘旋。
想必不久之后,这里便会是一片白骨露于野之景了。柴荣想到那群扑在尸体上的乌鸦,心中略有一阵悲凉,但很快便不复存在。
他只允许自己短暂地悲伤,比起悲伤,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柴荣看来,悲天悯人是弱者的表现,强者,要用强硬的手段来终结这让弱者悲天悯人的乱世。
哭喊之声渐小,隐隐由村尾传来,柴荣驱马快行,一面破墙倒在路上,小声啼哭连绵不绝地从墙后传出,仿佛是极度恐惧而又不敢痛哭。
天色渐晚,尸骸遍布,乌鸦群飞,在这个血色的荒村,这哭声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柴荣提高了警觉,轻轻下马立枪,拔出背上长剑缓缓靠近破墙。
“住嘴!”一个男人愤怒的声音从墙后传来。
是了!柴荣心想,墙后定是石敬瑭的军队押住的百姓。
听见那男人叫嚣的声音柴荣并不觉得气愤,仍是不动声色,在他的眼里这是一个将死之人的叫嚣。
柴荣没有三两步跃过墙头,他清楚自己的身手,从不做控制之外的事,只是轻轻从墙边绕过。
果然,两个士卒趾高气扬地站在胳膊被反绑的一老一少面前,两个被俘虏的村民背靠土墙,柴荣脚边还倒着一具尸体。
柴荣未及细看,一剑刺向了靠近自己的第一个士卒,那士兵如何想到墙后突然杀出一人?未及反应,已被柴荣一剑刺穿。
第二个士兵砍向村民的朴刀已至半空,柴荣向来心思缜密,刹那之间,他料想此时若是救人,自己人在侧面,伸剑挡刀无法发力,七成救不下人,索性不再相救,一剑刺向了第二个士卒。
刀剑同时到达,长剑刺入士兵身体时,朴刀也已砍下。无辜者血溅三尺,染红了柴荣半个身躯。
柴荣拔出长剑,收剑入鞘,回身看墙边绑着的三个人,准确地说,是两个死人和一个活人。血腥味吸引来了死神,墙头已经吱吱哇哇地落了两只乌鸦。
柴荣先看到奄奄一息的男人,心中思虑再三,终于掀起了滔天巨浪,眼前这个将死之人正是自己此行要寻找的生父柴守礼。
柴荣自小被父亲送往郭威手下历练,生父的模样只存在于幼小模糊的记忆中。后唐君主昏庸连杀进谏大臣,郭威知道后唐气数已尽,只好暗中派遣柴荣接回其生父生母,免遭兵戎之祸,再做打算。
只是眼看还是迟了一步,柴荣真真切切感受着心在滴血的感觉。
柴荣把剑插在地上,暗自惶恐,旁边的女孩还在小声啜泣,柴荣跪到父亲身前道:“父亲,孩儿不孝,您有何遗言,孩儿一定办到。”
“荣……儿。”那一刀从侧颈砍到腹部,柴守礼气息几乎断绝,已无力说话。“……你……的妹……”艰难说出这句话来,柴守礼气息断绝,双眼犹然圆睁,仰头朝着天空。
柴荣合上父亲的眼睛,转头看着旁边约摸小自己两岁的女孩。柴荣大约记得自己幼小离家之时,母亲已有身孕。
眼前这个女孩,应当便是自己的亲妹妹。
柴荣再看墙边的第一具尸体,果然,这便是自己亲生母亲,只是她身上没有刀痕,而是脖子上插了一根金钗。
柴荣跪在母亲身前,恭恭敬敬长叩了一个头。
“娘亲是自杀的。”
柴荣抬起头,看着突然说话的妹妹,不知何时,女孩已经停止了啼哭,说话也没有带许多哭腔。
柴荣没有说话,从地上拔起了长剑,他那张冷冰冰的脸吓得女孩连连瑟缩。
柴荣说了声“别怕”,割断了捆住女孩的绳索。
“他们是石敬瑭的军队吗?”柴荣问道。
女孩瑟缩在墙角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不知道,前几天传闻要打仗,大家准备去附近山里躲一阵,还未动身便来了一大队兵,他们有的说话吱吱哇哇听不懂,来了就杀人抢钱,把庄里的姐姐们掳走……”
“契丹人果然也来了。”柴荣心里暗想。
“我和爹娘逃到这边还是被抓到了,我很害怕,就哭,父亲骂我住嘴,后来,后来,你就来了。”
“原来喊住嘴的是父亲。”柴荣暗道了一声。自己从小离家,素来从不知父亲为人,如此看来,父亲倒十分有骨气,自己不禁对父亲多了几分敬佩。
“我们走吧,我会照顾你。”柴荣把长剑收回鞘中,转身准备离开。
“我们把爹娘埋起来吧。”女孩突然说道。
“来不及了,我必须保证把你安全带走。”柴荣说道。
“你骗人,你不是我哥哥!”女孩突然喊道。
柴荣停了下来,说道:“不要闹,我们现在很危险。”
“你刚才明明可以救爹爹的,为什么不救?你是骗子,等爹爹死后又想出来把我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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